“让买家交点智商税”，江苏沭阳花木电商售假调查：手法简单利润可观，5毛钱的种球起名“驱蚊花”

被钻过洞的买家抱怨说，这些假苗卖家可恶的地方是：“不仅骗了钱，还让买家花了很多心血，养了几个月才发现上当了。” 他们利用电商平台规则精心设计“骗局”。 买主精心培育了一年半，开花后才发现被骗了。 届时，平台规定的维权期将过去，卖家也将关闭网店开设另一家新店。

买来玫瑰，发现花开了就是玫瑰； 种下的樱花树，竟然结了李子。 买了花，收到的其实是草……

这些让人捧腹大笑的网购背后，隐藏着花卉苗木的销售陷阱。 一些商家利用花木幼苗不易分辨、生长期生长的特点，利用造假乱象，充电： 一些卖家依靠p图“自制”独特的新品种。 为了避免投诉和查处，卖家同时经营七八家网店，“查封一家再换一家卖”。

被钻过洞的买家抱怨说，这些假苗卖家可恶的地方是：“不仅骗了钱，还让买家花了很多心血，养了几个月才发现上当了。” 他们利用电商平台规则精心设计“骗局”。 买主精心培育了一年半，开花后才发现被骗了。 届时，平台规定的维权期将过去，卖家也将关闭网店开设另一家新店。

今年3月下旬，正值花卉苗木销售旺季，新京报记者赴著名的“花木之乡”江苏沭阳调查，揭开网购花木诈骗的冰山一角。

3月26日上午，沭阳花卉园艺淘宝城热闹非凡，网店店主往往骑着电动三轮车来买，堵塞了市场。 新京报记者韩福涛摄

“假苗市场”

将树苗作为果苗出售，商家说：“真品几乎买不到。”

江苏省宿迁市沭阳县是全国闻名的“花木之乡”。 这几年，依靠这个名号，当地的树苗电子商也做着与众不同的工作。

据媒体报道，沭阳全县花木网店3万多家，花木类农产品网上销售额连续多年位居全国第一。 某电商平台约40%的花卉苗木销售集中在沭阳。 也就是说，该平台每销售2~3片花木，就有1片来自沭阳。

开春以来，花木市场也进入了旺季。 3月下旬，北京新闻记者赴沭阳县调查发现，网购树苗生意火爆的背后，也出现了当地部分商家售假泛滥的乱象。

沭阳县辖的新河镇、颜集镇和庙头镇，是沭阳花木电商产业最集中的地方，周边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从事花木电商。 颜堰下村800户村民，2017年已拥有网店800多家，员工2000多人，超过全村人口的半数。

在电商平台上，坐标沭阳的网店往往宣称自己有自己的树苗基地。 品种齐全，附有很多美丽的照片。 但记者走访调查后发现，这些网店的货源都是当地的批发市场，展示的照片也大多是从网上下载的。

多位苗木批发商表示，沭阳当地种植的只有冬青、黄杨这样的景观苗木，果苗、花卉、绿植都是从外地购买的。 批发商进货回来后，通过当地的市场分销给网店店主。

有商家表示，由于当地购买的顾客可以对照实物进行选择，实体店很难多次充电，但网购兴起后，很多人看到了“商机”，从市场上购买便宜的普通幼苗包装成稀有品种进行高价销售

3月23日，记者来到位于新河镇的沭阳花卉园艺淘宝城。 这个市场是当地中小网店专用的花木批发市场。 这里聚集了很多批发商，用商品的种类覆盖着花、苗、绿植、盆栽等。

每天早上，周边村子的网店店主都骑着三轮车从四面八方聚集在这个市场买树苗。 人流量太大，市场经常滴水不漏。

3月23日，新河镇批发商店仓库堆放的果树苗，网店店主有时会来买。 新京报记者韩福涛摄

“卖假苗”在这里不是秘密，无论是批发商还是网店店主，都不会回避这些故事。

“前几天，一个年轻人觉得樱桃苗很高，就从我这里拿了两把李子苗，在网上当樱桃苗卖了。 ’市场上的批发商之一，习惯在网店卖假苗。 “他们从我这里买了秧苗，回去冒充别的秧苗卖。 我们也管不了。 ”

把三轮车装好后，店主们原路返回，回到不远处的农家把院子扔下去，院子的大门也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撕胶带的声音，三轮车又从院子里开了出来，这时车上堆满了打包好的快递包裹。

这是当地村子里最常见的场景。 新京报记者蹲守多日，发现这些快递通过村口的快递网点，最终流向全国各地。

一位网店店主告诉记者，卖假果苗利润丰厚，在当地网店非常普遍，“真的几乎买不到”。

以葡萄苗为例，网店销售的葡萄苗分为蓝宝石、巨峰、夏黑等10多个品种，但无论购买者订购哪个品种，收到的都是同一个葡萄苗。 “是葡萄园淘汰的老根，很便宜，修剪一下就可以当好苗子卖。 ”

记者在新河镇走访了多家果树苗批发商店。 一家商店直言不讳地说，销售的果树大部分没有对品种进行细分。 “我们按大小和粗细出售。 不论品种，都要开网店买来，自己包装成几十个品种。 ”

为什么要冒充？ 这家商店解释说：“有人把普通的橘子苗当作邮筒和丑橘苗卖，一个多月就赚了几十万。”

4月2日，一名工人按照网上订单将果树苗打包成快递，准备发放给买家。 新京报记者韩福涛摄

生意经

野蔷薇成为“万能充值”，假玫瑰一天能卖出上万片

新京报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来此采购的网店店主已经“研究”了一些售假套路。

他们喜爱价格低廉、形状与许多品种幼苗很相似的树苗，用它冒充其他树苗分发给购买者。 这在当地人的印象中被称为“万能充值”。

海棠就是其中之一。 “海棠可以冒充苹果树卖，也可以当桃树卖。 如果是果树的话可以伪装。 ”一家苗木批发商告诉新京报记者，海棠树苗价格非常便宜，一根大拇指粗的海棠苗1.8元，是同等粗细果树价格的一半。

可以“万能充电”的苗有好几种。 他又指了指身边的穆蒙树苗，说：“那也是万能的，外表和很多树苗很相似。”

一位网店老板向记者传授了他的《生意经》。 “野蔷薇非常便宜。 虽然每瓶只有几毛钱，但那是神器，既可以当做玫瑰卖，也可以冒充西番莲苗卖。 也是万能充电。 ”

据观察，规模较大的网店店主会在自家田地里盖白色大棚，腾出庭院打包树苗。 经营网店的主要是年轻人，赶上这个赛季，他们会雇佣几十名工人帮忙打包。

一位当地人士透露，多年前电商平台出现时，当地人在网上卖假花卉树苗。 “以前开网店的村民都开门，从来不避讳，后来因为执法人员上门检查，村里开网店的人往往关门。 ”

入行第三年的周成(化名)是沭阳本地人，以前在外地工作，后来辞职回乡开了一家网店卖花木。 据他介绍，卖假苗有很多常规，其中最赚钱的是自我创新品种。 “据说本来就没有那样的品种。 我们自己做了，把它当成了爆款。 ”另一方面，自制的新品种很畅销； 另一方面，很难被识别为假货。

“比如说，我卖的玫瑰是蓝色的。 顾客觉得很少见，就去买那个。 其实网店展示的蓝玫瑰照片是合成照片，本来就没有这朵花。 ”资料显示，玫瑰花没有产生蓝色色素的基因，因此无法培育蓝色花瓣。 以前市面上流行的“蓝妖姬”也是白玫瑰用特殊染色剂溶液浸染而成，但售价比其他颜色的玫瑰高很多。 现在也有很多网店在卖这种“蓝玫瑰”，销量非常大，很多店铺都表示“每月4000”。

周成说，他的网店陈列了10多个玫瑰品种，包括蓝玫瑰，无论买家订购哪种玫瑰，他送的都是普通玫瑰的老根，叶子和花都没开，顾客收到东西都认不出来。 “我一口气开了六家玫瑰老店。 一天能卖几万张。 ”

某网店店主实际向购买者发放“原创”新品种花卉的是绿化用草。 新京报记者韩福涛摄

“新发明”

草p变成了进口花，5美分的种子球被命名为“驱蚊花”

颜堰下村的沈小凡在一家电商平台经营花卉网店。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网店也在卖假苗。 “我和他们一样。 全是假的。 而且，我比他们还厉害。 因为我成本为零。 ”

当记者问他卖的是哪种花卉时，他自己也答不上来。 “名字是随便取的，我也记不住。 ”随后，他打开电商平台，向记者展示自己的“独创性”花卉。 “你知道我卖的这个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

看起来，这款产品被命名为“进口四季之花”，网店上展示的照片与君临相似。 特别是叶子上同时长着7、8种颜色的花。 沈小凡说，照片上的花是他朋友后期合成的，“只有我和我朋友几个人卖，自己做的”。

有了订单后，沈小凡送来了绿化用的草。 他从家里找到了几棵发货用的草。 “这叫麦冬草。 发的时候给你带点芽，现在看起来像草。 长大后会变成那朵花。 ”按照这种草论斤的说法，几毛钱一斤，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记者在该购物网站上搜索发现，有4家网店在销售该花卉，每瓶6.8元，其中一家已经售出8千多件。 在评价栏中，有购买者怀疑花苗太小，但没有购买者怀疑收到的其实是草。

3月30日，记者在沈小凡的网店上订购了这款花卉。 没错，几天后，记者收到了一些精心修剪的麦冬草。

尝到甜头的网店店主周成今年“发明”了另一个新品种——驱蚊花。 “如果是驱蚊花的话，就会制作假花p图。 实际上没有驱蚊花是随便买了种子球送给购买者的。 五美分卖二十元以上。 ”

解释这些时，周成掩饰不住赚钱的喜悦。 “如果每天都买来东西包装的话，两个小时就忙了。 能拿到钱。 卖一千元就有六百块钱的利润。 ”

由于投诉过多，销售这两个新品种的网店相继被平台关闭，周成对此有所准备。 “钱已经赚了，封闭吧。 ”

记者在电商平台上扫了一眼，发现这样的“新品种”屡见不鲜，有的店卖“花生树”和“西瓜树”。 当地树苗业者告诉记者，这些品种实际上并不存在，但普通消费者很难通过文字和照片辨别真伪。

“有些不存在的品种，放在平台上，每天可以订购几百个。 下单的人交智商税就可以了。 ”花木商人如此感慨。

3月30日，对于记者在网上订购购买的山竹苗，经过反复询问，卖家承认送来了银杏苗。 新京报记者韩福涛摄

游击战

商家同时经营多家网店，关闭后迅速转型

春节至清明节是花卉苗木销售旺季，为了迎接旺季，卖家提前几个月准备。 先重新申请网店，再打印发票获得好评，等到旺季来了，再投入钱在电商平台推广。

周成在销售原创的“驱蚊花”时，在促销上花了很多钱。 “一千元烧一天、十天生意就好了。 ”

花钱买促销是这些店主的普遍做法，与记者交流的多位店主表示“买过促销”。

“是否花钱促销决定了网店的销售额。 也有卖家每天往平台上砸一两万美元。 ”一位店主表示，营销是指店主花钱从电商平台购买曝光量并在店铺引流，可以让商品排名靠前，观影人数增加，销售额也会上升。

卖假苗的网店利润丰厚，推广需要花钱，即使有人想在网上卖真苗，也无法和他们做生意。 “真苗一瓶十几块钱，假苗只卖两三块钱。 我也想卖真的，但是网店活不下去。 ”

但他也注意到，随着沭阳县销售假树苗的商家越来越多，当地花木的质量已经失去了市场声誉，不少网站和论坛都有网友“投诉”。 由此，当地卖假苗的网店店主必须“外卖”应对。

沈伟(化名)曾是沭阳花木电子商大军的一员，他说，为了继续造假，当地花木卖家绞尽脑汁。 例如，种球类花卉时，有的卖家剪了花箭发货。 花箭是花枝，剪下后只长叶子不长花。 这样，卖家就不用担心“老不开花，买家就不会发现自己买的花是假的”。

沈伟说，卖种子的网店也有类似的操作，炒种子卖给别人，就不长东西了，买家也发现不了假货。 “这个行业有禁忌。 不能发行超过30瓶的清单。 ”他解释说，大单的买家发现是假苗，一般不会休息好，买一两瓶自己种着玩也不是真的。

“技能”还不止这些。 沈伟告诉记者，准备卖假苗，要先多准备身份证，同时开七八家网店。 这样，即使被投诉扣押，也可以打“游击战”，马上换家新店继续经营。

一家销售果树幼苗的网店店主也承认，他们的网店很难长久经营下去，“要一家一家废弃，不断换新店”。 他介绍说，注册网店的资金门槛很低，押金200元，“既然在卖假期，押金就没准备想要的东西，谁先投诉就找人赔偿。”

记者在电商平台上扫了一眼，发现正如沈伟所说，卖果苗的店大多是新店，交易记录多在近几个月内。

沭阳县颜集镇堰下村一户人家网上卖果树苗，白天大门紧闭，里面不时传来撕胶带的声音。 新京报记者韩福涛摄

治理困难

对于卖方转移到外地经营，专家建议“合作”进行监督

近几年，除电商平台在线打击假苗外，沭阳当地监管部门也加大了查处力度。

一位花木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网上审讯大多是接到举报和投诉后，执法人员直接上门检查，有时执法人员也会随机到开网店的村民家检查。 “如果发现快递上记载的树苗品种与实际打包发货的品种不一致，就认定为假苗。 ”

2020年5月，沭阳县***发布公告，在全县开展2020年“三苗(花木种苗、畜禽种苗、水产种苗)”领域专项“利剑”整治行动，规范“三苗”领域网上经营秩序。

2020年7月15日，沭阳县自然资源规划局公布了两起花木种苗领域违法犯罪典型案例。 7月1日，执法人员对悦来镇薛方村王某经营场所进行检查，现场查获快递包裹5156个，包裹内苗木与快递标识苗木品种不符，用黄杨苗冒充蚊香销售。 7月14日，执法人员对新河镇堰头村王某的经营场所进行突击检查。 在检验中，工人在包装树苗时，用同一种树苗包装，但在包裹快递上发现有米兰等地的树苗标识，查获快递包裹3561件。 两起案件案值较大，均移送公安机关处理。

很多当地花木批发商坦言，与以前相比，现在当地的假苗经销商已经有所收敛，“现在批发市场依然会被网店老板堵塞，但比以前好很多。”

为了应对监管部门的查处，网店店主往往选择隐蔽的地方打包发货，在家打包也关门。 也有将发货地点转移到遥远的乡镇，或转移到周边县市的店主。

在严惩之下，一些假苗经销商干脆跑到外地经营网店。 一位果苗卖家今年从沭阳搬到山东临沂。 “我的队伍都过去了，客服人员也带我去山东，过了春季又回到沭阳。 ”尽管改变了地方，但他的“经营模式”没有改变。

对于假苗乱象，中国法学会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研究会副秘书长陈音江认为，监管部门应该给予足够重视。 “消费者购买树苗这种产品出现问题后，由于举证困难、成本较高，可能会自觉倒霉，选择放弃维权，允许商家继续售假。 》他认为，除了执法部门加大打击力度进行日常监管外，网购平台遇到相应投诉和发现问题，还应及时下架产品，固定经营主体，并通报监管部门。 “只有几个当事人及时进行信息共享，形成监管合力，才能有效遏制这种乱象。 ”

北京新闻记者韩福涛

编辑李明

校对吴兴发